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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战忠魂
作者:繁星 发布时间:2007-11-13 人气指数:

在战区,曾有人说过:“从战场上完整走下来的人,不是幸运者,只算是幸存者。这种幸存是要付出代价的,代价就是战友的鲜血和生命。”

那年初冬我还不到21岁,刚被提升为班长。看着别的班紧张有序地训练,总感觉自己几个人实在别扭,特别是那三个扎眼的“新兵蛋子”——宗飞、张磊、沈华。

沈华是市郊兵,活泼得有些不好管理;张磊戴着副眼镜,却一副很强悍的样子;宗飞是个农村兵,参军前连县城都没去过,新鲜事物接触得少,看什么都稀奇,尽管人很朴实,可还是老出洋相。

训练强度越来越大。练习投弹,战士们都疯了似的甩,胳膊轮圆了猛甩,第二天肿得抬都抬不起来。印象中,实弹射击好像比平时提前了半个月左右,子弹也发得比以往多了许多。

没过多久,部队开进的命令下来了,往南,到边境上去。我和战友们在南下的车厢里迎来了元旦。晚上,宗飞他们坐在窗口旁默默地抽着烟,呆呆地看着夜空里的星星。

2月17日的凌晨,我们连分散隐蔽在中越边境我方一侧的树林中。战友们三三两两地蜷缩在阴冷的战壕里。在这片不大的树林里,除了我们,还潜伏着其它几个兄弟连队,我们默默地等待着出击命令。

过了5点,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,那声音有点像天边的闷雷。看来兄弟部队已经和敌人接上火了。

5点20分,我们在连长的指挥下,跨出简易战壕,开始搜索前进。我平端着冲锋枪走在全班最前面,紧跟着的是宗飞,再后面是张磊……

人是怕死的,可当兵的上了战场,捞不着仗打,那滋味比死还难受。几天来,我们一直在大山里乱转,搜剿残敌。大部队过后,残存的越军和特工经常袭扰我后方部队。我连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,消灭他们。

2月24日,一上午,我连遭到了四次零星的炮击,是迫击炮干的,准确度差得惊人,我方没有人员伤亡。上级通报附近可能有残存的越军,让我们上。侦察的四班副回来报告,说附近山头上发现有小股越军活动,似乎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,刚才的炮击可能是巧合。

第一次参加战斗,我们都很兴奋,也没想过打仗会死人。宗飞异常亢奋,四下张望着,很不老实,我和张磊不得不把他按在地上。半个小时后,高地两侧突然响起了枪声,几秒钟的时间就响成了一片,很密集。宗飞一听那边打响了,跳起来就要冲,被我一把拉住,拽了回来,又按在地上。一会儿,高地战壕里有人影晃动,越军扛不住了,开始向两翼分兵布防。我回头命令道:“把保险都打开!”“冲啊!”我和战友们开始向高地冲击。

沈华投出一枚手榴弹,硝烟还没有散尽,我们就已经冲过了开阔地,沈华已经接近了战壕。正当他的右脚刚刚踏上壕边时,一个趔趄栽了下去,重重地摔在战壕下面的一个土坑里。宗飞他们也开始通过开阔地了。我不停地把一排排的手榴弹投向战壕,用不间断的糖浆来压制敌人的机枪火力。这时,沈华又突然从土坑里跃起,像头受伤的豹子,几步便蹿上了壕沿。他在烟雾中紧紧抓住了敌人一支发烫的枪管,死命地往上举,往回夺。同时,头也不回地大喊:“班长……快上啊!”敌人的机枪手也紧抱住机枪不放,跟他来回争夺。沈华左手攥着发烫的机枪枪管,右手用步枪托狠砸着敌射手的盔式帽。我跳入堑壕,发现此时敌机枪副射手正用冲锋枪对着沈华,便当即给了他一梭子弹。子弹从右腋下钻了进去,第一次杀人,相距还不到4米。可是,那家伙在倒地的那一刹那也扣响了扳机,沈华在弹雨中抖动了几下,便一头栽倒在堑壕边上。宗飞他们利用沈华打开的口子也冲了上来。一个越军猫着腰刚要钻进壕壁上的猫耳洞时,便被宗飞一刺刀扎在肩膀上,接着,张磊上去就是一枪托,那越军顿时瘫软在地上。

副连长带着三班、四班也把战壕两端占领了。他跑过来,命令我班迅速做好爆破地堡的准备。趁这机会,我赶紧拉着宗飞去找沈华。沈华抱着步枪侧卧在堑壕下面的土坑里,蜷曲着身子,轻声呻吟着。上衣前襟和一条裤管都被血水浸湿了,他身中四弹。我急忙解开他的衣扣,锁骨下面的伤口,随着呼吸还不断地涌着血。右腿膝盖附近的弹洞周围凝聚着黑乎乎的血块。

张磊紧咬着嘴唇,脸色苍白,没有一点血色。颤抖着的双手撕了几次才把急救包撕开。我托起沈华的上身,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。可锁骨下的伤口怎么也止不住出血。我让张磊按着,一步也不准离开。然后,我提上沈华缴获的机枪转身翻进了战壕。

这时,山头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,静得简直叫人透不过气来。我们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,越军似乎也在等待着我们的冲锋。二排的两名爆破手在全排的火力掩护下,跃出战壕,敌人依托着地堡,有目的地射击着,两名爆破手相继中弹负伤。宗飞把六枚手榴弹缠在腰间,又用绑腿将三节爆破筒捆在一起,第二次跃出了战壕。全排的各种火器,比先前更凶猛地吼叫起来,用火舌舔着地堡的入口和射击孔。我手上的机枪也对着地堡的射击孔不停地射击。这时,张磊哭着跑了过来,我心里咯噔一下子。张磊不住地摇头,我火了:“你不看着他,跑这来干什么?”他扯着嗓子哭叫着:“看什么?看着他死?”就在这时,一发流弹击中了张磊的头部。就这样,我眼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我的面前。

最后,我们攻上了满目疮痍的高地。在战壕和残毁的工事里一共找到32具越军的尸体和一些令人作呕的尸块。我也失去了沈华、张磊2位战友。我带着几个战士去看乔俊,他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,原本开朗乐观的脸庞憔悴得叫人难以辨认。我摸了摸他的胸口,血已经凉了。

后来的日子里,我和宗飞常常说起他们。宗飞总是问我:“我们真的能活着回去吗?”我总是无奈的摇摇头说:“不知道。”

3月4号的下午,约一个排的越军呈一路散开队形向我们营地附近小桥接近。四名越军与本队拉开50米的距离走在前面。我旁边的宗飞有些沉不住气了,他回头看了看排长,又看了看我,再看了看敌人。我用脚轻轻踢了他几下,想让他安静下来。可身后随即传来了排长的低声训斥:“二班,注意隐蔽!”不久,敌人开始通过小桥,我数了数正好20个,清一色的冲锋枪。100米、80米、60米……随着敌人的一点点靠近,我的额头也开始渗出汗来。当他们走到距我班阵地50米处时,排长下达了射击命令。宗飞首先扣响扳机,二班、三班、一班随即响成一片。越军一枪未放便被撂倒了十几个,余敌有的向无名高地山脚下的草丛里钻,有的躲在田埂后面,向我们射击。我连位于332高地北侧的迫击炮开始压制越军火力,重机枪封锁小桥,切断了敌人的退路。三名越军边打边撤进竹林旁的一所茅草房,但此处很快便被迫击炮弹击中,燃起大火。我们班从西、南两个方向接近草房。我和宗飞悄悄摸向房后。就在此时,三名越军喊叫着冲了出来,正撞上了向门口靠近的我,我瞬间便被撞倒在地。眼看着是不能活命了。宗飞先敌开火,将三名越军击毙。随后我们在搜索树林的时候又打死了几名越军。傍晚时分,战斗结束。我排无一伤亡。在打扫战场的时候,我们一共找到了24具越军的尸体,一班从树林里扛回了两门迫击炮和四十几枚炮弹。

3月6日上午,我从指导员那里听说了新华社播放撤军声明的事,看来我们要回家了。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部队经过短暂休整,开始回撤。

临近中午,我们在山路上突然遭到袭击,全排迅速展开搜索。混乱中,我听见有人喊到“左前方,100米,敌人!”寻声望去,发现几名越军正向树林深处逃窜。

我紧跟着追了上去了,等我发现只有我一人孤身追来的时候。自己已经追出去很远了。我紧靠着一棵大树,仔细观察着周围。周围静的出奇,既看不越军也看不到自己的部队。唯有风吹过,带起的一片沙沙声。突然我耳边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,我警觉的隐蔽起来。透过树页间的空隙,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——宗飞。我小声叫道:“快过来,越军就在附近。”宗飞闻言迅速的向我跑来,就在这时“砰”的一声枪响,宗飞倒在了地上。子弹击穿了他的腹部,我想这绝对是不幸中的万幸。因为没伤在致命部位,只要及时止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。我喊道:“不要动,我来救你。”便爬出隐蔽的地方。宗飞却在这时大喊道:“不要出来,附近有狙击手。”我闻言,蛰伏在地面上不动。现在我才明白,并不是宗飞的运气好,只是越军想用他做饵,把我引出去。好把我们2个一起击毙。我悄悄的看了看四周,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。我知道狙击手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不会开枪的,因为那会暴露他自己的位置。眼看着宗飞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我再也顾不得许多。就算出去被一枪打死 也好过亲眼看着兄弟在自己面前死去。我匍匐着向前,宗飞倒下的位置的正好面朝我,我们相距不过7.8米的样子。宗飞看见我仍然再向他爬过去,嘴角闪过一丝欣慰的微笑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一个滚。轰的一声,尘土飞扬。原来宗飞倒下后 压住了一个拌雷。他很想活下去,可是他更不愿意连累我,一个人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会珍惜每一分每一秒,但他为了阻止我靠近。毅然引爆了身下的拌雷。我依旧趴在地上,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。没过多久,我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。我知道大部队来了,我可以回家了。可是我的兄弟们呢?